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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虞翻对《周易》中数词和否定结构的注释模式

乔宗方



  《周易》古经中记录了丰富的数词和否定句。如:“三”、“七”、“九”、“十”、“勿逐”、“不字”、“ 勿恤”等。它们是如何通过卦象、爻象表达出来的?基于“观象系辞”的理念,东汉的经学家郑玄、荀爽、虞翻都做出了解释。但由于生活的时代背景、知识结构体系和思维视角的差异,他们在卦爻象上都找出了不同的依据。现以《周易集解纂疏》所收录的 虞翻易注来寻找他对此的注解规律。

  《周易集解纂疏》所收录 虞翻关于“三”的易注有以下这些。 通过虞翻易注,我们发现了他常用以下方法来解释“三”。

㈠以卦的爻数释之

  讼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虞翻曰:谓与四讼。坎为隐伏,故“逋”。乾位刚在上,坎濡失正,故“不克”也。眚,灾也,坎为眚。谓二变应五,乾为百,坤为户,三爻,故三百户。坎化为坤,故“无眚”。爻义说,九二爻与九五爻争讼未能胜诉,惶惶然而归,想躲藏起来。只有隐伏到一个仅有三百户人家的小城邑里,才没有灾患。九二不能胜诉是因此爻不得正位且与得位的九五至尊之爻争讼。三百户者,是由于九二爻动变为坤,坤卦有三爻。没有灾难者,是因表征灾难的坎卦动变后消失了。(坎化为坤)

  比卦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此三驱之三,虞翻曰:坎五称王,“三驱”谓驱下三阴。就是说,三来于互卦坤,坤有三爻,故称三驱。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此“三”虞翻解释说:“三阴在下,故三接矣。”以坤卦三爻释之。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虞翻曰:谓初变成乾,乾为甲。至二成离,离为日。谓乾三爻在前,故“先甲三日”,贲时也。变三至四体离,至五成乾。乾三爻在后,故“后甲三日”。此三是指乾卦三爻。

  损卦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对此三人之辞,虞翻说:“泰乾三爻为三人”。损由泰初之上而来,六三正处于乾卦上。乾有三爻。

  巽六四,悔亡,田猎三品。虞翻曰:二动艮为狼,坎为豕,艮二之初,离为雉,故“猎三品”矣。就是以下三爻为三品。

  分别以坤、乾、巽卦的三爻释之。

㈡以动爻所在位置释之

  同人卦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虞翻曰:爻在三,乾为岁。兴,起也。动而失位,故“三岁不兴”也。爻位在三,所以为三年。“不兴”是由于九三爻动而失位所致。

  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虞翻曰:位在三,故“三年”,以三爻位来解释三年。

  未济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虞翻曰:体既济九三,故“三年有赏于大国”。他认为未济九四的时效等同于既济九三,都是三年。

  分别以动爻三释之

㈢以与动爻相应的爻位释之

  讼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虞翻曰:“应在三,三变时,艮为手。”此爻含义是,靠打官司得了官位,授予了官服。但最终被夺走了三次官服。这个三,他认为出自上九爻与六三爻相应之象。

  坎卦上六,系用徽纆,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一个人被黑的绳索捆着,置入丛林荆棘之中,三年不得出。三出于上六与六三爻相应。正如虞翻所说,“三非其应,故曰‘三岁不得,凶'也”。

  丰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虞翻曰:坎为三岁,坤冥在上,离象不见,故“三岁不觌”。这是因为丰由噬盍上来之三而成。噬盍互卦中有坎卦,坎为三岁。

㈣ 以动爻与相应之爻的距离释之

  解卦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虞翻曰:二称田,田猎也。变之正,艮为狐。坎为弓,离为矢。矢贯狐体,二之五历三爻,故“田获三狐,得黄矢”。我们看到解的二爻动变艮。而此卦正处于坎弓离箭中,所以射中了狐。射中几个呢?三个。因为二五相应,由二到五经历三爻。

㈤以导致事件发生的爻位数释之

  渐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虞翻曰:三动离毁,故“三岁不孕”。他以三爻变,离卦毁坏来解释“不孕”。以导致离毁的三爻变来解释“三岁”。

  《周易集解纂疏》所收录 虞翻关于“七”的易注有以下这些。可以 看出虞翻常寻找震卦来解释“七”。

  震卦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虞翻曰:震为足,足乘初九,故“跻于九陵”。震为逐,谓四已变体复象,故“勿逐”。三动时,离为日,震数七,故“七日得”。这是以六二乘阳解释“九”,阳爻为九。复卦有回复之意,所以不用去追赶。初七日震之月牙出现,故七日得。

  既济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虞翻曰:泰震为七,故“勿逐,七日得”。

  《周易集解纂疏》所收录 虞翻关于“九”的易注只一条。 震卦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虞翻曰:震为足,足乘初九,故“跻于九陵”。他以阳九阴六之数释“九”。

  《周易集解纂疏》所收录 虞翻关于“十”的易注有四条。 由这四条易注,我们可以看出遇到“十”则以坤卦释之。

  复卦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虞翻曰:坤为至,为十年。阴逆坎临,故不克征。此十出于上爻所在的坤卦。坤为十。(《系辞上传》)

  颐卦六三:拂颐,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虞翻曰:坤为十年,动无所应,故“十年勿用,无攸利”也。他以六三互出的坤卦解释十年。坤为十。

  损卦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虞翻认为这里的“十”源于泰卦的坤。坤数为十。因为六五爻处于损、泰两卦中,可看做泰卦的六五爻。

  屯卦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虞翻曰:匪,非也。寇谓五,坎为寇盗,应在坎,故“匪寇”。阴阳得正,故“婚媾”。字,妊娠也。三失位,变复体离,离为女子,为大腹,故称字。今失位为坤,离象不见,故“女子贞不字”。坤数十,三动反正,离女大腹,故十年反常乃字,谓成既济定也。。这是因为由于第三爻动才形成了怀孕的离卦,而第三爻又正处于互卦坤中,坤为十数。(《系辞上传》)

  古人是如何通过抽象的卦爻符号来表达否定意义的呢?通过虞翻易注,我们发现了他常用以下方法来表达。

㈠通过某个卦的消失、半象、隐藏来表达否定的含义

  屯卦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虞翻曰:匪,非也。寇谓五,坎为寇盗,应在坎,故“匪寇”。阴阳得正,故“婚媾”。字,妊娠也。三失位,变复体离,离为女子,为大腹,故称字。今失位为坤,离象不见,故“女子贞不字”。坤数十,三动反正,离女大腹,故十年反常乃字,谓成既济定也。在映射当下时空的屯卦中并没有代表怀孕的离卦,所以女子目前不孕。而映射未来时空的终极卦既济有离卦,所以将来可以怀孕。

  困卦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虞翻曰:巽为入,二动艮为宫,兑为妻,谓上无应也。三在阴下,离象毁坏,隐在坤中,死期将至,故“不见其妻,凶”也。看不到妻子是由于九二爻变之正,代表看的离卦被毁灭的缘故。

  豫卦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虞翻曰:与小畜通,应在五,终变成离,离为日。是说主卦无离,所以“不终日”。

  革卦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虞翻曰:占,视也,离为占。四未之正,五未在坎,故“未占有孚”也。就是四爻未之正,革卦的三、四、五爻互不出离卦来,所以称“未占有孚”。

  渐卦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寇。虞翻曰:坎阳死于坤中,故“夫征不复”。离为孕,三动成坤,离毁失位,故“妇孕不育”。以九三爻动变后,坎、离卦的消失解释“不复”和“不孕”。

  归妹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虞翻曰:震为筐,三四复位,坤为虚,兑女在下承之,故“无实”。三四复位成泰,坎象消失,故“无血”。

  复:亨。 出入无疾,朋来无咎。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虞翻曰:谓出震成乾,入巽成坤。坎为疾。不见坎象,故“出入无疾”。十二消息卦无坎疾之卦故“出入无疾”。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虞翻曰:密,小也,兑为密。需坎升天为云,坠地称雨。上变巽为阳,坎象半见,故“密云不雨”。他以小畜卦上卦有半个坎象,领会出雨未成之辞。

  蛊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虞翻曰:泰乾为王,坤为事。应在于三,震为侯。坤象不见,故“不事王侯”。他认为蛊卦由泰初之上变来。泰卦坤为事,互震为侯。泰初之上则坤卦毁故““不事王侯”。

  艮:艮其背,不茯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虞翻曰:观五之三,折坤为背,,故“艮其背”,坤象不见,故“不茯其身”。震为行人,艮为庭,坎为隐伏,故“行其庭,不见其人”。这是观卦五之三,坤身毁灭,所以“不茯其身”。

  无妄卦六二:不耕获,不菑畲,则利有攸往。虞翻曰:有益耕象,无坤田,故“不耨”。初爻非坤,故“不菑而畲”也。是说有耒耨但无妄卦中无坤卦如何耕田?故不耕。

  决卦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虞翻曰:二四已变,坎为臀,剥艮为肤,毁灭不见故“臀无肤”。是说决卦下有伏剥,决卦二四爻变之正。上卦变坎,其下艮肤伏藏。所以“臀无肤”。

  逅卦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逅三即决四,故爻辞类似。虞翻曰:二折艮体故“臀无肤”。就是遁六二动变巽,艮毁也。

  剥卦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虞翻曰:艮为硕果。谓三已复位,有颐象,颐中无物,故不食。是说,三爻复位后,三至上互颐,象一个大口,但其中无物。无噬盍食象,故不食。

  井卦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虞翻曰:食,用也。初下称泥。巽为木果。无噬盍食象,下而多泥,故不食也。是井卦下伏藏噬盍,不得显现。所以不食。

  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虞翻曰:二称家,谓二五易位成家人,家人体噬盍食,故利涉大川,应乎天也。家人卦有食之象,家人二五交换成大畜卦,家人毁而大畜成,故“不家食”。

  鼎卦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虞翻曰:离为雉,坎为膏,初四已变,三动体颐,颐中无物,离象不见,故“雉膏不食”。是说初四之正后,九三爻在动变时,形成了无物的颐卦,没有出现噬盍食象之卦,所以“雉膏不食”。

㈡以艮、坎两卦表达否定含义

  复卦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虞翻曰:坤为至,为十年。阴逆坎临,故不克征。上六处于坎险之中,故不能战胜。

  艮:艮其背,不茯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虞翻曰:震为行人,艮为庭,坎为隐伏,故“行其庭,不见其人”。这是震之行人被坎卦所遮蔽,故“不见其人”。

  无妄卦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虞翻曰:四已变正,上动体坎,巽为木,艮为石,故称药。坎为眚,药不可试,故“勿药有喜”。是因为上卦动变之正后,变卦中有坎的缘故。而变卦代表服药后的情形,所以药不可以服用,否则会有过失。

  睽卦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虞翻曰:震为逐,艮为止,故“勿逐”。其意是暌卦由大壮上之三而来。大壮上卦震为逐,睽九四动之正变艮为止。故“勿逐”。

㈢以爻位的不相应来表达否定含义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对于“勿用有攸往”,虞翻曰:之外称“往”。初震得正,起之欲应,动而失位,故“勿用有攸往”。他认为这是源于初阳爻得位与四阴爻相应,但动而变阴则不应。所以宜守静而不可以前进。

  大有卦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程氏易传》言,“大凡富有,鲜不有害。”然此爻无害,为什么呢?虞翻曰:害为四,四离火为恶人,故“无交害”。因为离卦九四爻为: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所以大有九四爻就是恶人。大有卦初九与九四都是阳爻不能相应,故不会受到伤害。

  豫卦六五:贞疾,恒不死。虞翻曰:恒,常也。坎为疾。应在坤,坤为死。震为反生。位在震中。与坤体绝,故“贞疾,恒不死”也。此不死之辞源于六五爻与其它爻不能互出坤死之卦而且六五与处于坤死的六二不相应。

㈣以爻的失位和阴来乘阳象征否定的意义

  蒙卦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虞翻曰:谓三,戒上也,金夫谓二。初发成兑,故三称女,兑为见,阳称金,震为夫,三逆乘二阳,所行不顺,为二所淫,上来之三陟阴,故曰“勿用取女,见金夫”。坤身为躬,三为二所乘,兑泽动下,不得之应,故“不有躬”。失位多凶,故“无攸利”也。为何不能娶此女子作为妻子?因为六三爻这个女子(初爻不正,宜动变为兑。故三爻为女子)本与上爻相应,但她阴处阳位,不得正位。所以 “勿用取女”。

  讼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虞翻曰:永,长也。坤为事,初失位而为讼始,故“不永所事”。此爻含义是,初六与九四打官司,九四为原告,初六为被告(阳动阴静,阳唱阴和之义)。但由于爻性为阴,又在初爻不得正位,故不可长久为斗讼之事。

  讼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虞翻曰:失位,故不克讼。他以九四阳爻处阴位不得正的爻象表达否定的含义。

  蒙卦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虞翻曰:体艮为手,故击。谓五已变,上动成坎称寇。为何做寇不利?因为五爻已变为阳爻,而上爻的寇凌驾于九五至尊之爻上,故“不利为寇”。

  泰卦上六: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虞翻曰:谓二动体师。阴皆乘阳行不顺,故“勿用师”。是由于阴爻乘于阳爻之象所以不能用兵 。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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