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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之两面性与儒学的机遇和挑战

杨晓伟


  如何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进行儒学的研究,是一个很有意义却又比较复杂的话题。怎样看待儒学的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令国人困惑;而对于全球化,现在更是人言言殊。如何给“全球化”做出定义,目前学术界尚无定论;全球化对于世界各国究竟是福音还是恶讯,大家也是争执不下。

  人们对于全球化是利是弊的种种争论,与各自的利益出发点不同有关,也与全球化的两面性有关。首先,应当肯定的是,全球化是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一个必然阶段。从哲学层面讲,从人类离开祖居之地,以寻求新的生存空间时,全球化便开始了。

  当然,具有明显标志的全球化还是像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论述的那样,开始于资产阶级开拓世界市场,把世界各国都联系在一起。全球化反映出西方国家生产力的高度发达、政治制度的完善和文化的先进,这也是人们欢迎全球化、希望参与其中,通过学习以提高自己的原因。

  但是,全球化还具有另一面。现在的全球化显然不像其字面意义那样,代表着全球人的利益,主动权主要操纵于欧美列强手中,更确切地说,主要操纵于美国这个全球惟一的超级强国手中。以欧美为主要动力的全球化,对于第三世界来说并不是福音。美国大力鼓吹其政治制度的完善和文化的先进,使得一些国家“向风慕化”,盲目追随,导致了国家的解体和文化的危机;美国又在经济上大力推行“新自由主义”,主张一切由市场发挥作用,政府减少对经济的干预,实现贸易自由化、资本流动自由化,这一切的最大受益者是跨国公司,而不是第三世界的人民。

  在当前的情况下,我们对于包括儒学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不可能不受到全球化运动的影响,但既然全球化存在着两面性,我们就必须抱持一种谨慎的态度。

  从全球化的第一方面看,既然全球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与其它文化交流的机会,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在中国历史上,儒学与道家、法家等各派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一直在进行着,也有与佛家思想这样的异域文化成功融合的先例。不过,由于中国的知识分子对于中国文化大多抱有一种自大的心理,再加上历史条件的限制,儒学虽然一直在发展,这种发展却是在一种相对封闭的环境内进行的。近代中国蒙受了巨大的灾难,中国传统文化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历史对于儒学的改造提出了要求。但是,儒学或是被提倡西化的人弃如敝履,或是被国粹派当作纯粹的挡箭牌,有心于儒学重兴的当代新儒家也有些自说自话,儒学与世界其它文化传统的交流与互动一直没有真正建立起来。现在,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各种文化的交流愈来愈多,愈来愈频繁,这就为儒学借鉴他人长处、改正自身缺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儒学研究者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另一方面,由于我们在目前的全球化浪潮中处于弱势地位,我们的传统文化有可能在西方文化的强力冲击下而衰落,甚至丧失自性。实际上,现在在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兴起的原教旨主义,就与西方文化的侵略性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我们的传统文化被冲垮,原有的价值系统被破坏,我们借全球化之机学习西方,缩小与西方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的目的就会落空。要想保护我们的传统文化,培养国民的民族精神,以免在全球化浪潮中迷失自我,避免像俄罗斯那样陷入深刻的社会危机,就必须从传统文化中寻找力量,在这一方面,儒学是我们的一笔重要的资源。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都为儒学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机会。

  另外,西方强势文化在对其它文化传统形成冲击、造成混乱的同时,因为自身存在的一些缺点,在内部也造成了混乱。因此在现在,文化的问题已不限于某一个地区,而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西方文化强调的是人的原始的利己心,是对物质享受永不知足的贪欲,它在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加大了人性解放的同时,也打破了千百年来人们早已习惯的生活方式,破坏了原有的社会秩序,造成了价值系统的失落,使得人们的道德水准下降,陷入苦闷、彷徨之中,这就是所谓的“现代病”。要想医治这样的“现代病”,世界上各种文化传统都应贡献自己的力量,儒学当然也是一笔重要的资源。

  不过,绝不能因为儒学面临着很好的机遇,就对儒学的前景盲目乐观。在可以预见的很长的一段时期内,儒学都不可能像有些人所宣称的那样,成为一门世界性的“显学”,甚至在中国国内,儒学的前景都不见得有多么乐观,这与近百年来儒学受到的巨大创伤有关,与儒学研究者创见少、更多抱残守缺有关,也与文化多元思想的深入人心有关。至少可以肯定,儒学在中国一统天下的局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或许有人会说,在全球化存在两面性,或者经过判断,认为参与全球化进程对自己弊大于利时,是否可以躲到一边。现在的事实是:强大的全球化力量已经将所有的人都裹挟到一艘船上,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船有点偏离航向,为此而大动干戈不行,强大的船长会让你消亡;愤而下船不行,波浪会将你的独木舟很快吞没;完全随顺船长也不行,强横的他会将你变为奴隶。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弱势的一方就应该聪明地保护好自己,并默默地积攒力量。当几股新兴力量与原来的强势力量达到平衡时,船舵会由大家共同掌握,在这个时候,船就会驶在正确的航向上。中国现在正在这艘船上,儒学不是我们的武器,是我们的盔甲和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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